我稍稍顿了顿,然后继续开口道:“关于这件事情其实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推敲,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的话,陛下身边只怕是有内鬼,这也是为什么我想要单独见陛下禀明的原因,”
彦儿闻言看了我一眼,表情严肃却暗含威严:“内鬼,”
“陛下,你不觉得这件事情蹊跷到不对劲吗,”
“怎么说,”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与陆桓已经不是第一次碰面了,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将我弄了过去摄魂,问我是不是长公主殿下,他以前为何不问,而且为何那么多问题都不问,偏偏问了这么一个外人看起来十分奇怪,便是叶凛都不理解的问题,”
彦儿一点就透,当即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他会这么行动,是因为朕的身边有谁将朕对你的试探透露了出去,所以他这才腿都没养好就匆匆忙忙地将你弄了过去想要确认,”
“是,”
毕竟在这种公众怀疑过我是不是赵曦的也只有彦儿一个人了,陆桓来的突然又蹊跷,绝对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彦儿没有立马回话,只是陷入了思考之中,我看着他眉头微蹙一只手的食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他小时候便有的思考的动作,
许久,敲击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彦儿则转过了身来望着我道:“这件事情朕会处理好,”
这句话便是警告我不要再插手了,却也是从另一个角度告诉了我彦儿已经猜到了自己身边的内鬼究竟是谁,
既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主张,我自然不会再去干涉,只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来:“其实还有一个人,陛下也要注意,”
这次倒不用我再给什么提示,倒是彦儿自己眼睛微微一眯说出了那个名字:“陆铭,”
“是,叶凛能够进宫,包括能在陛下意外来时还能从容从宫里逃跑,必然是有人接应和策划的,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自然是负责宫墙内安全的禁军统领,”
彦儿点了点头:“只是这禁军统领的位置已经被陆家霸占,现在想要将他撤下来却是太难,”
我知道彦儿是有心无力,陆家在朝中的势力可谓是只手遮天,想要换掉陆铭必然会引起陆家的反弹,想要废除陆铭的禁军统领之位,只能像是对付陆栩那样,让他犯下绝对不可饶恕的罪,有正当的理由将他撤下处分,
“而且现在也并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顶替这个位置,”彦儿再次开口道,
闻言我怔了怔,却还是决定多说一句:“陛下,其实有一个人选不错,”
“谁,”
“前前禁军统领的儿子,欧阳远,”
彦儿轻声叹了一口气,许久这才开口道:“他的确忠心,朕又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可是几年前的藏尸案牵涉太多,他的父亲便因此落马,他身上自己也背上了污点,现在能在禁军里做一名禁军,已经算是恩典,又如何可能成为禁军的统领,”
“只要没有这些污点就可以了,”我却是忽然展颜一笑道,
彦儿闻言挑了挑眉:“你想要为他清洗污点,为当年的案子翻案,”
“当年之事是冤案,”我肯定道,见彦儿望过来我也不躲不避,认真道:“想来陛下心里也是清楚,老统领他的为人怎么可能犯下如此大罪,既然还是冤案那定然要洗刷冤情,让真相大白,也让欧阳老统领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彦儿没有说话,他好像在看着我,却又好像透过我看向远方一般,
我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我听到彦儿说话了:“是啊,朕不信,这些年来朕何尝不想让他在天之灵安息,可是这个案子发生时朕还未亲自临朝,再加上知晓的事情并不多,等朕知晓时,欧阳老统领已经在狱中自尽了,其实朕和老统领很熟,他是皇姐的习武老师,每次姐姐在老统领那里习武的时候,我就会跑去在一边看着,他是个很光明磊落的人,却又在对自己的孩子,弟子时有着柔情的一面,我和皇姐都很喜欢他,可怜他一身忠骨竟是被这些阴谋算计、勾心斗角而折断,朕心愧疚不已,这才破例让他的孩子继续留在禁军之中,”
这些话想来彦儿根本没有人可以去倾诉,明明自己想要去帮忙,明明自己想要去阻止,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种感觉最能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
当时还只算个半大的孩子的彦儿,心里只怕也不好受吧,
“好在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要竭力还他一个公道,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
“你想怎么做,”就在此时,我听到彦儿忽然问我道,
“陛下若是信任,可否给我三天的时间,只要三天,微臣一定想办法将这件冤案翻出来,让陛下有理由可以重审,”我坚定地开口道,
彦儿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一时间竟是有些愣住了,许久这才开口道:“你确定三天的时间就能够办好,”
我知道彦儿的意思,这件事情想要翻出来,定然第一个条件便是不能被陆家给察觉,因为陆家一旦察觉,想要翻案可就难了,所以限制了很多的条件,而我也不能明面上就这样去查,
“微臣确定,”
“好,那朕就给你三天时间,你想要什么帮忙尽管说,我知道你有分寸,”
这话是一种相信和励,却也是一种警告,警告我保持分寸,莫要引出多余的事由来,
“是,”
“烦请陛下帮微臣一个小小的忙,”
“什么忙,”
“苏玉真体弱,一直没醒,恐怕要睡上三日了,”我说完还抿唇笑了笑,我知道彦儿会明白我话里的意思的,
果然,彦儿立马便点了点头:“明白,就照你的意思,这三天朕给你自由,”
说着彦儿从怀里拿出块玉牌丢给了我:“有它,你可以自由出入宫中,”
我知道彦儿这是明白我这几日出入宫时肯定不是走什么正规的路线,怕我一不小心惹下什么祸端,这个玉牌显然是给我解围用的,
“多谢陛下,”
“嗯,”彦儿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这才再次开口道:“朕先走了,”
“恭送陛下,”
直到彦儿离开以后,我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虽然我看起来轻松的样子,其实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生怕彦儿就此暴走,我根本压制不住他,那也是我之前最坏的打算,但是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对于彦儿我总是有一种特别的信任,让我相信着他就算再生气再愤怒,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真正该做的事情,
显然彦儿并没有让我感到失望,
“苏姐姐,谈好了吗,”此时秦香和锦心却是走了进来,两个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嗯,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有些不解道,
“刚刚好像听到陛下发了火”秦香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我的表情,见我对此并没有特别介意的样子,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真怕一气之下处罚苏姐姐你,”
“放心吧,陛下又不是暴君,只要言之有理,陛下都能够想清楚的,”
“嗯,”
我将彦儿刚才给我的玉牌贴身妥当收好,然后这才对着锦心和秦香小声道:“陛下派了一件差事给我,我要悄悄离宫几天,不得声张,所以这几日,锦心你对外便说我身体底子弱,虽有转醒很快便又昏睡了过去,然后郡主要劳烦你每日还是来这里装作看我,”
“是,”
“我知道了,”
锦心和秦香异口同声道,
然后秦香这才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袖子道:“苏姐姐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嗯,伸张正义,”我似真非真地开口说了一句,
秦香闻言眸子顿时一亮:“我支持你,这几日你就交给我吧,苏姐姐你好好去办事,”
秦香果然还是秦香,单纯,稚嫩,却又善良,
“好,”我点了点头,
等着秦香一走,我这才将从北藩王府别院带来的箱子打开,拿出了墨玄给我的易容工具,我的易容术虽然还达不到墨玄那样的水平,但是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不起眼的人却还是做得到的,
半个时辰后,我终于搞定了自己的易容,然后在锦心的里应外合下终于偷偷跑出了自己的院子,然后直接向着宫门而去,
“苏大人,”就在我要到达宫门前,我忽然听到有人唤了我一声,而下一个瞬间离我不远处的阴影处却是钻出个人影来:“苏大人,宫门那边有禁军在巡逻,我带您走这边,”
是彦儿的暗卫,我看见了他袖口特有的只有赵家人才认识的图样,
“好,”
我正准备向着那人走去,可是那人却忽然消失了,我知道这是意味着有谁靠近了这里,他不得不躲,以免被发现,
果然下一刻我就听到了一个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响起,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