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寿康宫,
邵元毅与香秀赶到时,太皇太后已是起身,坐在了软塌上,
隆庆帝的身故,给了她极大的打击,不过短短月余的功夫,太皇太后看起来,已是苍老了许多岁,
“来,快把安儿抱给哀家瞧瞧,”太皇太后眯着眼,不等香秀抱着孩子走近,便是伸出了胳膊,
香秀将安儿送到太皇太后手中,刚一抱着孩子,太皇太后的眼泪便是涌上了眼眶,她哆嗦着手指,摩挲着孩子的小手,颤声道;“让曾祖母好好抱抱,这往后,可是想抱也抱不着了,”
一语言毕,太皇太后的泪水落了下来,一旁的香秀看着,心里也是难过,
“皇祖母,是孙儿不孝,”邵元毅揽过香秀的身子,与她一道跪在了太皇太后面前,
太皇太后本就老眼昏花,又被泪水一冲,视线早已模糊,她向着邵元毅与香秀抬了抬手,“起来,都起来,”
邵元毅与香秀站起身子,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并不能一直抱着孩子,香秀上前,将安儿从太皇太后的手里接过,太皇太后望着眼前的孙儿,哑声道;“元毅,你想清楚了吗,”
“回祖母的话,孙儿很清楚,”
太皇太后眸心微窒,颤抖着伸出手,邵元毅见状,当即便是单膝跪在了太皇太后面前,
“元毅,哀家年纪大了,你如今一走,哀家,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再见到安儿,”
“祖母,,,,”邵元毅声音也是低哑的厉害,他抬起头,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睛,低声道;“孙儿往后,定会带着妻儿,回京看望祖母,”
“好,”太皇太后点了点头,缓缓抚上了邵元毅的面容,“一眨眼,你都这样大了,能亲眼看着你娶妻生子,哀家的心也就踏实了,元毅,答应哀家,不要让哀家等的太久,”
邵元毅眸心温热,向着太皇太后深深叩首,
晋王府,
“夫君,这些东西,咱们都不带了吗,”香秀望着屋子里的一些古玩珍奇,珠宝首饰,对着丈夫开口,
“都是些身外物,不要也罢,”邵元毅搂过她的纤腰,与她道;“咱们轻装上路,”
香秀抿唇微笑,轻声问了句;“那夫君,舍得吗,”
“有何舍不得,”邵元毅一记轻笑,天下都可拱手相让,又岂会在乎这些黄白之物,
说完,邵元毅看了眼那些珠宝首饰,对着怀里的妻子道;“若是喜欢,就挑两件戴在身上,”
香秀本来想摇头,可转念一想,便从梳妆台上拿了一对羊脂玉镯,与一双金玉步摇,对着丈夫道;“这几样东西咱们带着,往后,好给安儿娶媳妇,”
闻言,邵元毅便笑了,他的笑声爽朗,只笑的香秀脸庞微红,对着他嗔道;“你笑什么,”
邵元毅忍住笑,捏了捏她的尖,声音中满是无奈;“安儿才多大,你就想着要给他娶媳妇了,”
香秀也是莞尔,“等他长大了,总是要娶妻的,咱们若没积攒些家底,哪儿有姑娘愿给咱们当媳妇啊,”
邵元毅看着香秀的眼睛,低声一笑;“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咱们往后的日子,虽没有王府奢华,可也不会缺衣少穿,饿不着你,”
香秀心中一甜,唇瓣噙着柔柔的笑意,靠上了夫君的肩头,两人一道向着窗外看去,就见窗外天色正好,晴空万里,让人的心,也跟着欢喜了起来,
一个月后,谷米村,
几个婶子俱是坐在村口,聊着家常,就见一道人影拄着拐杖,一步步的挪着步子,经过村口时,有人瞧见了她,便是开口道;“哟,这不是栓子娘吗,这一大早的,是打哪来啊,”
俞氏闻所未闻,只冲着出声的女子瞪了一眼,她形容憔悴,面色蜡黄,拄着拐杖的手更是瘦骨嶙峋,不成样子,
见这几人都在瞧自己笑话,俞氏往地上“啐”了一口,吐出了一口浓痰,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去,
“这老婆子,如今也算是报应,当年香秀在她手里时,可被她欺负的多惨呐,”看着俞氏走远,张家大娘便是开了口,数落道,
“所以说,这人在做,天在看,那俞氏对香秀坏,也就罢了,毕竟不是她生的,可当年陈老汉病成那样,她硬生生的是攥着钱,连一个子儿也舍不得拿出来,这下倒好,她自己如今摔断了腿,又是请大夫,又是吃药的,她咋不说要把银子省下来给栓子娶媳妇了,”
“啧啧,你们说,这香秀离开咱谷米村也快两年了,这么久的日子,她到底是去了哪,”
郭家大嫂的话音刚落,其余几个妇人也都是闭上了嘴巴,众人面面相觑,就听一人叹道;”这若说起香秀,她也的的确确是个苦命人,原先在娘家受尽苦头,本想着跟了那邵元毅,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点,可谁能知道那邵元毅会惹上那些人命,想想都可怕,
“可不是,跟着那样的人,还不是舔刀口的过日子,香秀娇娇弱弱的,哪里能受得了,”
几个妇人叽叽喳喳,正说的热闹,未几,就见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在谷米村,马车可算是稀罕物,众人当下瞧见了,顿时是骇住了,眼珠子都快要瞪了下来,就见那马车在村口停下,从里面当先下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随后,男子伸出胳膊,从车里又是抱下了一个娇美温婉的小媳妇,那小媳妇怀里,还抱着个熟睡的婴孩,
“哟,这不是邵家大郎和香秀嘛,你们咋回来的,”众人瞧见,顿时愕然开口,几个街坊有心想上前和香秀一叙,可想起当年邵元毅杀死的那些衣人,却又不敢,虽说当年的事让官府草草结案,只说那些衣人是山间歹人,邵元毅是正当防护,可如今骤然瞧见了他,村民们还是惊惧不已,
邵元毅与香秀瞧着村民们胆战心惊的样子,便也没和村人有太多接触,他们寻到了自己先前的家,由着车夫与仆人将房屋打扫了一番,一家三口将就着住了一夜,俞氏听到消息,自己不敢前来,便是遣了栓子来寻了香秀,
姐弟许久未见,瞧着如今已经长大了的弟弟,香秀心里微酸,只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些银子,让他带了回去,
邵元毅瞧着,眼底便是浮起一丝无奈之色,待栓子走后,邵元毅揽过妻儿的身子,因着旅途劳顿,未过多久,一家三口俱是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谷米村的村民还不曾从睡梦中醒来,邵元毅已是带了香秀上山,为香秀父母扫墓,
陈老汉在临终时,曾托付了本家兄弟,要将自己与香秀娘亲葬在一处,任凭俞氏哭闹,陈氏的本家亲戚也还是依着陈老汉的遗愿,将他与香秀母亲一道葬在了西山,
香秀跪在父母坟前,心中自是酸楚难过,邵元毅握了握她的手,与她一道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之后,两人又是去了邵老汉的坟前,摆上了供果,糕饼,点燃了香烛,烧起了冥币,
香秀眼圈微红,对着丈夫开口;“夫君,咱们接下来,要去哪,”
“去北胡,”邵元毅言简意赅,
“北胡,”香秀有些愕然,
“不错,咱们去北胡,过着骑马放牧,逍遥自在的日子,等安儿长大,他也一定会喜欢那里,”
“夫君小时候,不是被送去北胡做人质的吗,怎么还想去,”香秀不解,
邵元毅一笑,“正是因为之前去过,才会一直记在心里,香秀,北胡草原辽阔,有这世间最美的景色,”
香秀见丈夫的眼睛亮,透着憧憬,只让她对北胡也是心生向往,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夫君说去北胡,那咱们就去北胡,不论夫君去哪,我和安儿也都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