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110吗我举报一个类似社会性质的团伙,他们在灯饰城垄断快餐和外卖,强买强卖。他们人就在市场里对,你们赶快派人过来吧”
杜斌在车里,直勾勾盯着市场门口,打通了报警电话。
“什么你问我是谁呵呵,我是热心市民啊”
说完,杜斌挂断了电话。
“这个什么同乡会盘踞在这里这么久,我就不信公安局的人会不知道”
杜斌心中暗自盘算着,看了看手表,已经报警过去了五分钟。
不会一会儿,一辆依维柯巡警车还真的开了过来,没有警笛声,悄悄停在了杜斌的车旁。
杜斌以为110发现了是自己报的警,正想下车去交涉,却听见警车里有人对话。
“报警人在哪儿呢”
“不知道,总台说是有什么团伙儿在这儿垄断经营,别急,先过来看看再说,就当找个地儿歇会”
警车里传来一阵哈欠声,紧接着两声清脆的打火机声响。
杜斌把车窗留出一个细细的缝隙儿,能够清楚的听见警车里的动静,由于自己的车窗贴的防晒膜,所以警车根本看不见杜斌是否在车里。
“出来了,是不是这几个啊”
警车里有人警觉的提醒。擺渡壹下:嘿言格 即可免費無彈窗觀看
杜斌连忙朝市场门口望去,果然刚才那几个年轻后生抬着保温箱又出来了,箱子明显轻了许多。
“几个人啊一二三四给,走,先带回所里再说”
杜斌看见警车门打开,两个巡警就要跳下依维柯。
突然警车里有人低声喊了一声,“慢着等一下”
杜斌再次朝市场门口望去,四个年轻人站在面包车边,而市场里又陆续走出来五六个年轻人,簇拥着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像是在对十几个年轻人训话。
“艹这么多人先回去吧,咱们人手不够”
警车里有人低声骂到。
“回去不抓了”
“废话,咱们才三个人,对方十几个撤”
紧接着车门咣的一声关上,警车轻轻点火,又悄无声息的慢慢从杜斌车旁开走。
“哎呀我去这就特么走啦你们还真特么行”
杜斌在车里拍着方向盘大骂,被刚才警车里的那一幕弄得哭笑不得,简直颠覆了从小对“警察蜀黍”的崇拜与向往。
“废物看来还真不能指望你们这帮人了”
杜斌安静下来,又盯着中年男子的脸看了半晌,慢慢开车离去。
农业科学院的专家已经出具了桃花峪的土壤分析报告,报告里的数据显示,桃花峪周边的土壤里含有大量微量元素成分份,非常适合进行有机农业的规划与生产,以及农畜业的养殖。
苏达拿着报告,和王律师一起回云鼎轩见了孙晨,三人开了个碰头会后,各自分头行事。
苏达回桃花峪组织技术和工程人员开会,安排生态农场的开工建设,王律师则去市里职能部门,办理相关手续,而孙晨去和云鼎轩的财务总监协商,准备提出大量资金注入项目组,作为前期基础建设的准备金。
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桃花峪成公顷建制的农田,已经起了变化。
一条干净整洁的水泥路从头贯通,将整个农田串成一串。农田被施工人员有规划的分割开来,每块土地都支起了铝合金的骨架,正在铺设一种新型材料的封闭膜,技术和工程人员拿着图纸四处张罗,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苏达戴着安全帽,和村主任站在田间说话,背后的体恤早已被汗水浸透。
“想不到你们项目组速度可真够快的,哎我们桃花峪的父老乡亲,这下可真是要过上好日了”
村主任看着忙碌的工地感慨不已。
苏达擦了擦额头的汗。
“老主任,这是咱们双方共赢的事业,我们肯定会用心做好的。虽然这次投资这么大,但我相信一年之后的桃花峪,就完全改颜换貌了”
村主任连连点头。
“诶苏总,我听你的口音不是咱北京的吧,冒昧的问一下,您老家是哪里的”
苏达笑笑,“山西晋东南。”
“山西啊,好地方好地方人说山西好风光嘛”
“哈哈哈”
两人一起放声大笑。
突然苏达手机一振,一条短信息跃入眼中:
小达,巴顿走了,走的很安详,没有痛苦,我给它做的安乐死,希望你理解我,我舍不得它在痛苦中受煎熬。
丽芳姐
第二天,一面朝阳的山坡上,苏达将手中一捧土洒在了巴顿的墓地上,秦怡戴着太阳镜站在身后,时不时地抹着眼泪。
所谓墓碑,就是一个骨头状的小石板,上面贴着巴顿生前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巴顿,咧着大嘴,吐着舌头,两眼笑眯眯的弯成一条线,天真无邪,快乐活泼。
巴顿的墓地,苏达专门选在了桃花峪尚未开发的一片景区,这里虽然偏僻,人迹罕至,但山清水秀,风景开阔优美。
今天,也是他和秦怡自上次失败的“求婚”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当苏达通知秦怡,能否来送巴顿最后一程的时候,秦怡想都没想,撂下电话打车就来了桃花峪。
苏达蹲在巴顿的墓前,又撒了一把狗粮。
“傻小子,感谢这两年的时光种有你陪伴,感谢你每天晚上听我倾诉一天的快乐和烦恼,感谢你每天清晨用湿漉漉的大舌头叫我起床,感谢你,我的朋友,好好睡觉吧,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苏达说着蹲在山坡上哭了起来,没有声音的哽咽着,泪如雨下。
这是秦怡认识苏达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苏达掉眼泪,当下也十分动容,走到苏达面前,递给了他一张至纸巾。
苏达抬起头,接过纸巾,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你最近还好么”秦怡。
“我还是那样儿,成天忙着项目租的事情。你呢”
秦怡淡淡的笑着,扶了扶眼镜框。
“我也还是那样儿,成天两点一线,碌碌无为。其实其实我今天来这儿,还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那天我说话过重了,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苏达站起身,双手搭在秦怡的肩上。
“我从来就没有生过你的气,我知道你说那些话都是为了我好,我最近也在反思自己的为人处世。秦怡,怡达快餐的结局我们都没有想到,但我觉得这件事也是有价值的,起码我知道今后应该怎么做了”
秦怡点点头,突然问道,“那马猴儿现在怎么样在做什么”
一提及马猴儿的事儿,苏达就有些眉头不展。
“他听灯饰城的张淑萍说,他又开始自己推销快餐去了,骑着电动车,四处游走”
“啊”
秦怡吃了一惊,他不能想象,马猴儿这样一个自大自负的人,竟然能够低下身子去卖快餐,就像当初的苏达一样走街串巷,活像个卖货郎。
“他是不是缺钱,你为什么不帮他一把再怎么说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啊至少曾经是”
苏达苦笑。
“马猴儿什么性格你不清楚么他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要接受我的帮助,我早就帮他了。他现在是和我赌一口气,我了解他,他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苏达转向幽静的山谷,向远方望去。
“放心,杜斌这两天一直在盯着马猴儿呢,我想在暗处帮他一把。”
苏达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括住嘴,朝山谷里放声高喊:“巴顿一路走好”
山谷里传来回荡着苏达的阵阵回音。
“走好”
“走好”
“走好”
清晨七点二十五,马猴儿母亲和老张头儿踏上了回东北的列车。
老两口儿在房间里想了一天一夜,决定还是回东北老家去,不能再给北京的儿子添麻烦了。
原先盘算着,儿子在北京出息了,挣大钱了,光宗耀祖,人前显贵的同时,也理所当然的可以去北京享享清福了,可事态转变之突然,让老两口儿难以接受。
但老两口儿最难过的,还是儿子自己沉浸在公司关门,郭英出走的痛苦之中。
马猴儿母亲还有些犹豫,这个内心有些小虚荣的老太太,生怕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到东北老家,会被街坊邻居笑话,笑话自己牛皮吹出去了,却还是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老张头儿开导老伴儿,“这都啥时候儿了,天明都到了这般田地,咱们都快入土得人还要啥面子,要啥脸皮啊早点离开北京,把房子退掉,不能再他添乱了”
马猴儿母亲觉得老张头儿言之有理,老两口儿偷偷订了回程的车票。
马猴儿连续两天已经没有和母亲联系了。
这两天心情不好,事情不顺,尤其那天对母亲发完火后,自己愧疚到后半夜。
马猴儿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这是他第一次对母亲大呼小叫。
年幼失父,母亲靠扫大街的微博收入,含辛茹苦将马猴儿拉扯大,一直供到大学毕业。母亲对他的恩泽如浩瀚大海,自己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无法回报。
马猴儿下楼,来到给母亲和老张头儿租下的房子,敲了半天门,里面无人应答。
马猴儿一边纳闷儿,一边拿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里空荡荡,被褥叠的整整齐齐,马猴儿马上意识到,老两口儿可能背着自己已经离开了北京。
当看见电视柜上的一封信,马猴儿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信是老张头儿写的,虽然字不怎么讲究,但字字发自肺腑,用情深切。
“天明:
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和你妈已经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车。本来想让你妈给你写这封信,可她推脱说自己没啥文化,字写的也不好看。
这次来北京虽然时间不长,只有短短半个月,但这却是我和你妈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光,孩子,我和你妈打心眼儿里感谢你,让我们这两个一辈子没出过土地的人,坐了飞机,上了长城,吃了烤鸭。
天明,我老张头儿更感谢你,你能喊我一声爸,我都能满足的要死。可爸还是得提醒你,一定要善待郭英那丫头,那丫头是个懂事儿的好姑娘,你一定要懂得珍惜。
另外,你现在的事业不太顺心,我和你妈也帮不上你啥,我还是那句话,你这孩子聪明机灵,事业迟早还会做起来的,这点爸相信你。但你和你妈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太要面子,有些过于张扬了。
天明啊,听爸一句话吧,把自己的性格收一收,把虚荣和面子丢一丢,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爸老张头儿”
马猴儿看完这封信,怅然若失。
母亲,老张头儿,郭英,还有苏达,一张张脸庞在脑海中活灵活现。
手中的信飘落在地,马猴儿一屁股窝在了沙发上。
西安火车站。
郭鹏帮妹妹提着行李箱,郭富贵和女儿郭英并肩而行,三个人走到站台上,等待即将进站的火车。
“爸,哥,你们回去吧,火车马上进站了。”郭英。
郭富贵摸摸女儿的头发,依然喋喋不休的嘱咐。
“英子,你记住爸的话了么天明那孩子脾气是倔了点,遇事儿是着急了些,但别忘了,他可是咱家的恩人啊。爸不是为了让你报恩,既然你喜欢这孩子,那就要做好共担风雨的准备,不能有事儿了就自己跑了。明白吗”
郭英伤感的点点头。
“我不是想逃避,我只想静一静,他说话有些太伤人了”
“男人都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多劝劝他,帮他度过低谷阶段。”
哥哥郭鹏在一旁说到。
一声鸣笛,开往北京的火车缓缓进站。
郭英在父兄的注视下,依依不舍的上了车。
把行李迅速安放好,郭英趴在车窗前,看着窗外的父兄挥手致意。
火车再次缓缓启程,车窗无法打开,彼此听不到对方的说话,但父亲还是用枯树枝一样的大手,向自己用力的挥舞。
郭英低下头,努力不去看逐渐远去的父兄,再抬头时,泪已模糊了双眼。